其實這篇跟正題沒有什麽必然聯係。

從會場出來之後，按照正常應該是搭銀座綫轉東西綫回家，但是那樣會感到很多感情沒辦法紓解。
所以我就往相反的方向走，打算沿著銀座綫往六本木那邊走一走。

一路上想了很多很多。
其實那天，是我内心中鬥爭比較激烈的一天。對於東京的生活開始感到疲勞，覺得似乎什麽都沒有盡頭似地。
但是，夜裏走出鬧市區，走到相對比較平靜的地方的時候，突然也覺得東京實在是一個沒辦法形容城市。

澀穀這個地方，109面前的交差點是比較有名的。要是拍電視宣傳片想要宣傳東京有多繁華，肯定會在這裡取景的。
交差點上的?斷步道有直的也有斜的，紅?燈下面永遠永遠都是人。
燈光一變，人群立刻向前湧過去，那個時候如果你也在中間的話，會覺得如果不拼命快走的話，就會被後面的人踩到那樣。
如果每天在這裡，會覺得很累很累，我想。

還記得來到東京第一天到澀穀，是夜裏從新宿一直走過來的。
非常累，不僅是雙腳，還有眼睛。
那個時候覺得，眼睛裏全部都是光怪陸離的顔色。坐在道邊，滿眼皆是長襪和大腿。
那時候是冬天，但是除了長襪和大腿看不到別的。
看著看著，突然覺得這一切五光十色裏的共性，就是不管大家如何打扮自己，每個人都逃不出長襪和短裙這個裝扮。
突然覺得，澀穀這個地方説明了東京這個城市的某個特點。
於是對於我來説，澀穀既是東京最繁華的地方，也是東京最單調的地方。
什麽也想不了，什麽也看不見的澀穀。

後來，因爲楠田桑和晃二的數場演唱會都在澀穀，於是又來了幾次。
看楠田桑221LIVE的時候，完全地迷路了一下，於是遲到了。
那個時候我才知道，在澀穀有無數的地下咖啡屋和舞廳供人演出和消費。
我也從來不知道，原來東京的所謂LIVE可以是數個人拼成的，觀衆只有50個人的這麽小的規模。
一到LIVE演出之前，狹窄的小巷裏就擠滿了女生，等著按照票號進場。
作爲東京人是很習慣的地方，作爲我就很驚訝。
雖然後來我也習慣了。

看晃二第一場LIVE的時候，看到了白天的澀穀。
他演唱的地方就在JR站的邊上，隔一道鐵絲網就是鐵路。
鐵絲網下面開著雜亂的草花，前面是作爲IR站來説簡陋的站臺。
灰白的天。遠處開來的草?色的山手綫電車。

那個時候覺得，東京是一個混合的城市。
在繁華的高樓大廈後面竟然能有田地。
離澀穀109僅僅十分鐘的路程也能有小巷和住家。
東京就是這麽一個把許許多多截然不同的東西混合在一起的地方，但奇怪的是，並不覺得突兀。

想象中，晃二的LIVE也好，楠田桑的LIVE也好，至少都是在劇院裏。就好像KENKEN站的地方。
但是實際上，他們只是在五十米高的大廈群裏的某個小小的咖啡館裏面，用一塊小?板寫上自己的名字擺在店前，只是這樣而已。
雖然如此，卻有無法言傳的親切感。
在這樣的咖啡館裏，很多很多人在與聽衆只有幾米距離的空間裏演唱著。有大部分人是爲了夢想，有小部分人只是爲了唱歌。

東京大概是一個誰都可以追求夢想的地方，但是它的匆忙與混亂，也有可能把滿懷夢想的人變成只會生存的機器。
不管往什麽地方走，都是不認識的街道。而且不由自主地就會想，這些人，真的有時?坐下來好好思考一下嗎？
太繁忙了，這裡。

人爲什麽要把自己弄得這麽匆忙呢？
澀穀難道不是特意建立起來的，這麽一個地方嗎？
也許很多人覺得?暇下來是一件頭疼的事情，因爲只有這樣毫不停頓地製作著流行文化，毫不停頓地東奔西走，才會覺得自己是有價值的吧。
一天又一天地，重復著同樣的事情，但是不知不覺地，變成了世界上最有代表性的地標之一。
這個就是澀穀。

在回來之前，我還想要真正地去一下澀穀。我覺得可能還有我沒發現的東西吧。


那個晚上，因爲終于還能在同一個地方看楠田桑演出，而且也帶了相機，於是我就拍了O-crest裏面的這張照片——



以上這個地點，是我第一次和楠田桑面對面講話的樓梯。
上次來的時候沒帶相機，而且太緊張了，幾乎是逃一般地從會場出去了。
之後一直後悔沒能拍攝這個照片，這次終于拍了。
那個時候楠田桑站在這個射燈下面，其實這個地點對於他來説不太好，因爲眼角的皺紋都被燈光打出來了。
不管是他也好，晃二也好，縂有一天都會再也見不到的，對於我來説，這一天是早是晚都是一樣的。
但是因此，東京會成爲内心中難以忘懷的城市。半夜三更地在南青山非常寂靜的街道上走著的時候，覺得怎麽也離不開這裡一樣。


那天晚上，不知不覺地就經過了青山劇場。我停下來看了看，想到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KENKEN的舞臺劇就是在這裡。
確實是非常震撼的舞臺劇，那個時候，覺得他已經是一個立派的演出家了。
不知道他剛來東京找不到前面的路的時候，有沒有在這個地方徘徊過。

繼續向前走，因爲口渴了，找了傢便利店買了橙子冰紅茶，一邊喝一邊繼續向前走。
跟一年前來到這裡時的感情很不一樣。
現在看到半夜在街上開工的工事，突然覺得在這麽一個碩大的城市裏，不知道有多少人一天一天地生存著。
突然也有想，OS也許也是這樣的吧，笑。
日本這邊，禮儀深入生活之中，因此經過工事的時候，專門負責疏導行人的工人帶著安全帽站在大號箭頭前面，見到我，深深鞠個躬說——

こんばんは。すみませんでした。

我也向他點點頭，於是他繼續站好了，往我身後張望。
儘管整條街其實只有我一個人而已。

來到東京，很想跟別人點頭，鞠躬，打招呼，讓路，為一點小事道歉，微笑。等等。
爲什麽呢？因爲在過去二十幾年，從來也沒有機會這麽做過。
這是我留戀日本的一個地方。雖然我並不知道，是不是在這樣已經變成身體一部分的禮儀背後，因爲禮儀，人心也已經習慣到麻木了。
突然想，如果能回到第一天來東京的那一天就好了。
更多更多地，感覺這個城市的方方面面。


走過了青山/表參道/經過佔地頗廣的赤阪皇家專用地，雖然有點累了，但是想著就快到皇居了，就堅持走下去了。
皇居我也去過很多次了，但是半夜十二點這還是第一次。

皇居給我的不可思議的感受是，它竟然是免費的，宛如公用?地一般。
深秋來看過，有很多花和落葉。

而且還有，皇居這邊對我來説就意味著鳳。
爲什麽呢，因爲皇居邊上就是律師會館、裁判所和檢察廰。
其實是非常親切的地方。

晚上就這麽一直走到了櫻田門。
這個地方發生的櫻田門事件，是幕末時期的重大事件，半夜走在這裡突然覺得鬼影憧憧。



但是，其實背後就是高樓大廈。和皇居只隔著一條護城河。



擡頭一看原來是滿月，雖然在雲彩裏面。



經常路過的地下鉄



這條街上，遠處是東京塔，近處，右側那幢大樓，就是東京律師會館。



回去時，果然又到裁判所去了一下。
這時候感覺很奇妙，裁判所和律師會館的房間還有個別亮著燈，想象深夜時分，小鳳穿著西裝從會館出來，很疲憊地拿出手機看看，決定不打電話了。



回家的話，肯定會利用這個地鐵站。





於是，我也從這個站下去乘地鐵，這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。

以上雖然僅僅是感想而已。但是也算是難得的體驗。
雖然不捨得離開東京，但是現在又很疲憊，想要回去做很多事，這就是目前我的狀態。
不過，最近很有感觸的事就是——

不要縂覺得以後還有機會。小到路過一個便利店沒有進去，大到放棄了一件重要的機遇。
在東京，我總是感到——一切都是一去不復返的。

如果可以的話，抓住目前的一切。這算是我的忠告。